李响:不要只盯在我的性别上

  李响,北京人,中国国家足球队米卢时代最成功的足球记者。1998年北大硕士毕业后,加盟《广州日报》,2000年进入《广州日报》旗下的《足球》报;2001年7月十强赛前,转会《体坛周报》,创下国内体育记者转会费最高纪录;2003年10月,出版《零距离——与米卢的心灵对话》。曾创办零距离体育文化公司,现为《体育画报》记者。

  在对足球的报道中,人们又看到了李响的名字。这个李响就是曾与米卢“零距离”的那个李响吗?正是她,现在供职于《体育画报》。人们在想象:这一回,她又要跟谁零距离呢?

  在《零距离》一书里,李响简介是这样写的:“作为足球记者,李响最为成功、最有价值的工作,在于能够及时、准确地得到国家队第一手新闻。”正是这一点,使李响成为活在人们舌尖上的女人:她一定是用身体攻克了主教练米卢,不然为什么这个塞尔维亚老爷子老是给她喂独食呢?对她的传言粗暴而下流,充分发挥了中国人对男女关系的想象力及应用汉语言文字的“功力”。

  差不多7年过去了,人们似乎从未真正相信过李响。今天,她的足球圈同行仍然有不少坚信她“绝对有那回事”,而很多女记者则认为,不用上床,李响也是完全可以挖到独家的。至于李响是否上了床,不知道。

  穿行在人们怀疑的目光中,李响让人们惊异。她的态度很像王菲,不回应,不反击,不解释,让生活按照它最本质的方向继续。如今,她和小学时就认识的青梅竹马的老公生活在广州,并成为一个新妈妈。她比想象中要年轻很多,一张脸干净晴朗,笑起来很阳光,眼神里没有杂质。她随身带着一岁大的女儿Vivian的照片秀给人看,也像所有妈妈一样,谈起女儿就成话痨。

  时间真是磨砺一切的锋利武器。那曾经轰轰烈烈的一切,今天的李响在叙述时已经有些像挤牙膏。“我只在乎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其他的,我不在乎,真的。”她说。

  对伤害你的人不要哭,而要笑

  第一次关于我的负面报道,是2000年亚洲杯之后,一个叫“棋哥”的人在《南方体育》发了一篇评论《掌握一门外语多么重要》,其实跟外语没有关系,全是在影射我和米卢。当时想泼这人一脸酒的心情都有。

  刚进男人主宰的足球圈时,其实没感觉到敌意。那时我对足球还什么也不懂,大家也还帮我,但你做开了,攻击就来了,暧昧地说你有那种关系。让我特难受的是,写这些文章的人我还认识,一块儿玩得还不错。攻击最厉害的时候是在我出书之后。当时,有个上海的记者跟我说,李响你知道吗,我们这边的同行要结成同盟来反击你,要旗帜鲜明地来骂你。攻击我最厉害的,就是这些同行。连同事都明着暗着在报纸上和网络上说我。

  第一次知道有人骂我的时候,我觉得特受伤,我哭来着。我当时正在广州出差,米卢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看到这事了。当时他在厦门,就站在海边,他拿着手机,对着大海,问我: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我说:是不是海浪的声音?他说:对啊,你听听这声音,多好,多美,一个人,一定要心态好。你对伤害你的人,不要哭,而要笑。他就这么让我听了5分多钟。我很感激米卢告诉我的话。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觉得,米卢说的这话特别好。一个人心态好,就能面对一切。

  从这件事里,我真看到了人性的复杂。上海有一记者,当面对我可友好了,可回去后他写了一篇文章,从头到尾就是在说一句话:你们俩就赶紧承认了吧!写得特别恶心,我就想:呀,人的反差怎么可以这么大?

  我采访米卢,有时觉得他不太说真话,我就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法国作家,当面对谁都只说好话,他死后,人们却发现他的笔记里有好多恶毒的话,骂他曾经极力恭维的人。米卢听了嘿嘿直乐。人就是这样,当面越友好,可能内心对你的攻击性就越深。对那个记者,我想,你既然心里那么瞧不起我,你用不着那么伪善,给我超乎寻常的礼貌吧?

  现在回过头去看这段绯闻,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我人生中一段非常有趣的经历,是的,非常有趣。明星闹绯闻太普通了,而我一个普通记者,却有这么大一绯闻,全国性的。这种经历挺难得的。其实,现在,我和很多当年攻击我的人都是朋友了。2006年年底,我跟“棋哥”一起吃饭,他说了一句话:唉,我以前不懂事!

  做记者就是要搞到独家

  我也在想,为什么我成功一点点儿,就会有这么大一个绯闻?说我是美女记者?你觉得长成我这样,算么?从小,我身边异性朋友很多,大家夸我有亲和力,夸我让人舒服,还真是从来不夸我美女。不过,我个性活泼,大大咧咧,跟男生玩的多,从小到大都是绯闻,一直有人说。可我不在乎。

  好像“美女记者”的意思就是凭着美色去采访。这话是不公平的。作为女记者,跑体育的难处其实比较明显,男记者就比较容易跟球员打招呼,他们可以进球员的房间,跟他们出去玩,声色犬马,女记者就不行。

  不过女记者也有占优势的地方。球员会拒绝一个男记者,但面对一个女记者不太容易拒绝。我记得当时最大的困难是不懂。我脸皮厚,逮谁问谁。越位呀、阵型呀,这个Game怎么玩,他们的术语,全是问来的。你请教,人家其实愿意告诉你,那些队员像李金羽他们都说“你有什么不懂的再打电话”。慢慢地,我就知道很多东西了。女记者也没有什么杀伤力,问问题温和,直觉也强,特别能跟人有情绪和情感上的沟通和交流。比如,我就跟米卢谈他的女儿,谈他当年执教墨西哥时他女儿的出生……

  当然,这个世界还是男权社会,更接受柔顺的女人,个性丰富的女性就会受到一些质疑。你干成什么事,如果男人没有干成,就一定先把你的性别摘出来。我得说,米卢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但我认为,我所得到的,并不全部源于米卢。

  我希望大家不要总盯在我的性别上,盯在男女关系上。我首先是个记者,工作中,我是特别能拚能抢的。开新闻发布会,我一定努力抢到最显眼、最靠前的位置。做记者就是要搞到独家,我就是死也要这样,我一定要在现场,我也一定是那个最晚离开现场的人。我没有落下过一次中国队的训练和比赛,我一直跟着这支队伍,2000~2002年,两年半时间,我几乎全在外出差,一个月可能3周时间都在外面,有一次我100天都没回家,现在想起来也害怕。但我对工作就是这样。

  现在,我在《体育画报》做体育人物采访,挑战更大,每一个采访对象都需要打通关节,重新联系,每次都是挑战。有人说我有了孩子之后不再是工作狂了,但现在我真正干起来,一切和以前还一样。

  米卢就像父亲

  对我,米卢是我通往成熟的道路上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我也不必要为了人们的传闻跟米卢再不联系,米卢仍然是我尊敬的长辈,他还来看过我的女儿,给她买小衣服,教她喊“Grandpa”。

  我父亲11年前去世了。父亲跟我关系非常好,他走了,很多地方他没有办法指导我。米卢就像父亲,教给我很多东西。我记得一个细节——那时,我去山东看一场山东队对云南队的联赛,当时鲁能的总经理陪着我们一块看,云南先进了一个球,我就在那里使劲鼓掌,米卢赶紧制止我,用手指了指,我才意识到,人家鲁能的老总还坐那儿呢。待人接物,为人处事,这是长辈要教给你的,而我是从米卢那里学到的。当初转会《体坛周报》,我吃不准到底好不好。米卢告诉我,你在纸上把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列出来,比较去和不去的理由,结果就是你要的。我就是这样决定的。

  米卢带着当年的中国队冲进了世界杯,实现了中国人的足球梦,他曾经写过一句话:“这个女孩也是中国队成功的一部分。”我觉得他说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我对他的支持;二是我对中国队的支持。米卢作为一个外国人,他在这里遇到很多冲突,也有那么多反对的声音,甚至要赶他走,他是非常需要支持的。而我,可能就是这种支持里最忠实的一部分,很长一段时间里,可能只有我在支持他。

  我也在书里说了:“说我们相互扶持,一点也不过分。我分享着他赢球的喜悦与失败的痛苦,也分担着他的压力和受到质疑时的委屈。而他回报给我的更多,这个走遍四海、闯荡世界的老人,时时刻刻用他的人生经验启发着我,督促着我,他的人格力量给我的心灵带来极大的震撼——多少次,我也在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就像许多人想知道,全国足记数千,为什么米卢单单与我成为朋友。我想,被老米称为‘联系’的那种东西,大概就是中国人所说的缘分吧。”

  我俩都在看《他需她要》

  米卢事件对我来说,不算是磨难,这事对我和老公的关系,也没什么影响。老公从来没有问过我什么,他很信任我。老公是学工科的,粗线条,任凭外面天翻地覆,这事儿对我们来说一直就不是个事儿。后来有报纸讲我们离婚了,老公给我打电话,我问他知道这事吗,他说知道,我说你为什么不跟我讲呢,他说不都是胡说八道嘛,还讲什么。最终是我公公不高兴了,说怎么能这样呢,我才发律师函给一些媒体。

  我和老公结婚10年,最初我们就是两条平行线,年轻嘛,都是各自奔着自己的目标在努力,在打拼,在挣钱,不想其他。2003年十强赛后我自己在休整,我觉得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应该对家庭有所补偿,毕竟我们家大黄狗都是我老公养大的。每个人的婚姻都需要经营,如果说我们的婚姻经历过低谷,不是在大家以为的时间段,而是在2004年的时候,正好是七年之痒,各方面都出了些问题。

  当时我正怀孕,我特需要人陪,他刚升到一家外企的中国区老总,忙得没时间陪我去医院,我们俩的步伐调整得不太好。当时,他不觉得自己过分,我就觉得特别难受。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俩也都在调整。我在看一本美国人写的经营婚姻的书:《他需她要》,他也在看。我一直和他说,事业只是过程,婚姻才是人生目的。

  不过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职业角色。作为女性,必须有个人的一个舞台,保留跟社会接触的一个正常渠道。我希望我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那种体验式人生,无所谓好,无所谓坏,就是走在路上。走在路上的感觉,真的是不一样的,你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已经去了25个国家了,现在有了小孩,没有那么自由了,我现在就盼着孩子快点长大,好带着她一起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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