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屁股打针的年代
“把裤子褪到屁股那儿!”穿白大褂的说,举着寒光闪闪的大针筒,对着将要暴露出来的屁股。
70后Susan至今还记得,小时候感冒发烧,就是这样打针的。打针通常是在独立的一个房间里,在针头将刺进肉墩墩的屁股蛋子之前,Susan总要把脸上的五官攒成包子状,不管疼不疼,她都要大叫一声,眼泪也很配合地落下来。其实有的医生打针一点儿也不疼,就一下,蚊子咬一口那么疼——那还能叫疼吗?
“我十多岁的时候,对撅屁股打针很难为情。裤子要褪,底裤也要褪。多羞人啊!”不过在所有的医生和护士眼里,每个屁股都没有什么不同,不管黑的白的胖的瘦的有弹性的或是绵软的,都是来受针的,受了针,病也就快好了。
“其实我就想快点好”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感冒发烧不给屁股打针了,也不怎么口服药了,而是直接打点滴了。Susan开玩笑地说:“也许是大家都对自己的屁股没有自?信?吧?”
现在Susan也经常带着自己两岁的儿子去打点滴。“跟女孩比,男孩不好带,医院里看到打点滴的,10个里有8个是小小子!”她说。孩子血管不好找,有一次,一个新护士给孩子扎了4针都没有扎进去,做妈妈的疼得泪都出来了,最后是把针扎在头部吊的水。最惨的一次,母子俩一块儿在医院里打点滴,把当爸的跑得腿都细溜了。
柳红也是医院里打点滴的常客。她现在一有不舒服,就判断自己有了炎症,有了炎症就要消炎,消炎的话,那就要打点滴。“每次去看病,医生也差不多就是给你打点滴啊。”柳红说,医院看病的经验告诉我们,打点滴似乎可以解决一切。她已经差不多是自己的半个医生,有时候去打点滴,有时候就直接到药房弄个先锋头孢什么的,消炎抗菌。“我就想快点好,感觉打点滴就是快。白天上班,晚上就去医院输个液,第二天还能正常上班,两不耽误。”
而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三甲医院医生也说,“很多患者,不管自己的症状轻或者重,都要求特别快地好。这对医院也是个压力。”很难说抗生素在中国滥用成为现实完全是医院出于利益所为,实际上这种要求“快点好”的心理如此普遍,以至于医生们上来就给上第三代的抗生素。“短期压住症状,用很好的药,很快好转。我们举个例子,一个公司老总,他/她很忙,简直日理万机,时间以分计算的,你给打10天的药,不可能!那就3天打够10天的量——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这位医生介绍说,在日本,想要开抗生素非常难,没有适应症,绝对不给。
L医生曾接诊一个来自大连的病例。她有盆腔炎,治疗长达10年不愈,反复发作。
“她到了医院,不要求住院,只要求输液,她说,我是老病人了,我知道怎么用药,作为医生,你会治病不会治病都没关系,你只要给我用药就行了。”L医生认为真正的问题不是炎症本身,因为不是在急性期,根本不需要输液;但是这个病可治愈,需要3个月左右的时间。但病人不相信。最后,经医生反复讨论,她才勉强同意,最后,真的痊愈。
解放军316医院针灸科主任张克镇医生曾接诊一个来自澳大利亚的病人,他一直咳嗽,在澳大利亚治了6个月,在国内治了两个多月,仍治不好,“很多的因素都排除了,我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用药上,发现他吃了一种叫蒙诺的降压药,我说,赶紧把药停了,很快就好了——你看用了多少抗生素,治了8个月都白治了!”
抗生素,这个给我们带来很多医疗作用的药品,在中国的泛滥,事实上是由我们的潜意识与医院的合谋促成的。
自然主义好吗?
“我发烧从不打针吃药。测温度后大笑三声,然后四处撒娇,找人抱,找人摸,找人贴额头,然后吧唧亲一下脸,在收获一堆‘头好烫啊脸真红赶紧去休息吧’之后,滚上床睡觉。一睁眼就好。愿你发烧时,有人陪你发发骚。晚安:)”
这是“@琦殿”在新浪微博上发布的一条围脖。很多人看到医学对我们的身体过度医疗,开始像琦殿一样,重新审视和相信身体自愈的能力。“回归自然主义的人,认为药物是在毁灭人类。”心理咨询师宫学萍说。事实上,这已差不多成为常识:感冒是依靠你自身的抵抗力好的,从来就没有过真正的感冒药,只有缓解感冒症状的感冒药。“药物,在心理意义上,它是好东西,为我们减少痛苦,我们认为它是有疗效的,但在有药物之前,我们人类生病只能忍着。在乡下,现在我们还能够看到,发烧了,家里给下碗面条,在面条里面卧俩鸡蛋,然后砸碗蒜,吃了,捂上被子,出身汗,就好了。”宫学萍说。然而,今天,医学如此发达,当医院就在旁边,当药物就在小柜子里,有了不舒服,不借助医学和药物的,能够淡定的并不那么多。两岁的孩子夜里发烧,一个自然主义的妈妈要让孩子自然好,一个信任医学的爸爸就可能愤怒地认为老婆拿孩子的小命开玩笑。
心理治疗也许是医学之外的一个自然疗法。心理医生们证实,很多你身体上的“炎症”,可能是心理原因造成的。“有些家庭需要一个生病的人,有些人需要生病的症状。”心理咨询师宫学萍说,她曾接诊一个女孩,在半年里,她身上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好,总之各种不舒服。后来,宫学萍了解到,这个女孩的妈妈天天问她:“你今天哪儿不舒服?”宫学萍说,“你看,这妈妈有多盼着女儿生病啊!”妈妈让女儿生病从而贬低她的愿望如此强烈,好吧,女儿就只好生病了。
还有些人,并不懂得表达爱,也不懂得表达自己的需要,于是,“我需要爱,我需要照顾”的信息,就由身体代替这个人去表达了,也就是躯体化。
比如精神分析师曾奇峰对疲劳的解释:勾引别人的照顾,就是这个意思。还有,神经性耳鸣:我不想听了;神经性头痛:我不愿意想了;肩背痛:我负担得太多了;不会发火的人就会胃痛,因为情绪走胃——这些炎症,最根本的治疗,在于对导致你生病的关系的治疗,从而减轻和消灭“炎症”的症状。
也许你不需要医生和抗生素——当然,前提是,你还是需要通过医学手段排除器质上没出毛病。无论如何,祝你祝我们大家都健康!
小心“疾病发明者”
在过度依赖药物的背后,有些令我们不可思议的心理。比如,也许我们渴望生病。“我老公,有天回来之后,找到家里的温度计,放在腋下测量自己的体温。测完了,失望地说:‘我怎么没有发烧呢?’”他的聪明老婆Coco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为什么非要温度计来替你说该休息了?”很多人没有医生的签字和确认就不给自己休假的权利。
现代人其实也可怜,有时候是我们渴望生病,以获得医学和药物的照料。“打点滴”之于我们的角色,就如同一个陪伴者,一个医学妈妈,不管什么病,当打上点滴,看着那些液体进入我们的血液,我们似乎获得了某种类似于妈妈的照顾。
“看医生可以对抗孤独兼解闷。贝纳德罗恩医生认为,人和医疗产业的联系代表某种社会化。人类只要有人专心聆听自己的连篇问题,就心满意足了。事实上,现代有很多聪明人一听和自身健康相关,便马上把理智放在一边,对疾病发明者开的药方特别没有抵抗力。这个时候沉着冷静就是一贴良药。”《疾病发明者》作者、德国出色的医学记者耶尔格·布勒希指出。不能不说,这小子一针见血地戳到了我们的痛处。
很多不是病、但在今天被医学和药物列入治疗的“假性疾病”,包括老化、工作、无聊、眼袋、对21世纪过敏、不快乐、橘皮组织、阴茎尺寸引发的焦虑、寂寞等。现代医疗产业正是抓住了我们的不安以及弱点,让我们没病“生病”。耶尔格·布勒希说,疾病发明者编造“疾病”的5种惯用手段:把生命正常过程当做医疗问题;把个人问题和社交问题当作医疗问题;把致命风险当成疾病;把罕见症状当作四处蔓延的流行病;把轻微症状当成重病前兆。“这里不是要大家小看真正的疾病。生了病就去看医生,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没病的人要小心,别轻易上了疾病发明者的当。”
《疾病发明者》
[德]耶尔格·布勒希 南海出版公司2006-06 定价:20.00元
炎症=感染
不少人将炎症与感染相混淆,认为抗生素能消炎,把抗生素当成万能消炎药。其实,这是错误的。
炎症,是指人体组织或器官对有害刺激或损伤所产生的一种防御反应,表现为炎症部位红、肿、热、痛和功能障碍以及全身白细胞增多和体温升高等。机体的这种炎症反应机制,可以促进组织损伤的修复,但过于剧烈的炎症反应,却可使组织坏死,造成功能障碍。
炎症与感染意义不同,治疗方法也不一样。炎症可用抗炎药物,减轻发热疼痛症状,防止功能障碍等不良反应。感染,则需根据不同病原采取不同的抗感染药物。抗生素只对细菌等致病微生物有效,对其他感染及非感染引起的炎症无治疗作用,不应滥用。(来源:shenmeshi.com)
《生命空间论》
作者:张克镇 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06
“杀死一棵树,不一定非要用刀锯,可以给它断绝水源,或者断绝各种营养,这棵树自然就死亡了,针灸治疗细菌性感染,也是这种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