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经典小剧场话剧《恋爱的犀牛》中被网友转载最多的一段对白。“早几年坐飞机的时候,看到杂志上的这段对白,然后把那页悄悄撕了下来,装在包里收藏起来(虽然有些不道德哈)。昨晚,话剧的精彩唤回了我多年对这部剧所充满的期待,笑得脸颊骨发酸,而对于那爱情,心里却酸酸的。”网友UC的体验,就像大多数钟情小剧场话剧的人一样——几句台词说到了心坎上,仿佛重新回到一场生活,一段感情里,笑得很彻底,把压抑统统掀翻,但泪也在不知不觉中流下来……于是,有更多人走进小剧场。
我们都在现场
“反正你是爱我的!”北京蜂巢小剧场里,孟京辉的新剧《爱比死更冷》正在上演。男主角弗兰茨高喊出这句话,张钰的泪马上就来了:“原来有人和我一样委屈,就是因为他们吃定了我们,所以才会一点都不顾及我们的感受。”
张钰总会挑选一些契合自己心情的话剧,却很少进电影院,“我总觉得电影电视,还有大剧场话剧,都像个镜框似的,不够有人情味儿,我老走神。在小剧场的感觉就很亲切,和一群人在一起看,感觉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不孤独,而且剧场又黑又小,经常分不清演员台和观众席,注意力都在演员身上,又因为是真的人在演,所以好像看着边上的人生活一样,不自觉地,自己也就很容易进去了。”
和她一起来的同事刘丽,是资深小剧场话剧迷,曾经追过《恋爱的犀牛》达14场之多,她很执著地把看话剧称为“体验”话剧,因为“用‘看’这个字,太不准确了!‘看’只是话剧带给人太小的一个感受,你如果真的入戏,那基本像在生活里一样,全身心投入,所有的毛孔,所有的感官,完全被带入,High的时候,哪怕你把眼睛闭起来,另外的4个感官都能让你继续‘看’下去!就好像许多盲人在社会里生活下去一样!”
虽然观众觉得看小剧场很过瘾,但演员认为感觉最刺激的还是他们。早有人将话剧演员与观众的关系比作一夜情,《两只狗的生活意见》的主演刘晓烨很有同感:“就像做爱!小剧场演戏的一大好处,就是能很快很清楚地感觉到观众的反应。每个反应就像每一声叫床,一阵阵地,让人感觉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爽,身体里有股劲道会冲上来,整个剧场一个气场,推着人往上走,不带思考。”
也许就是这种在台上的强烈感官刺激,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从观众席走到舞台上。洪雪今年刚从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毕业,她的研究方向是舞台新媒体。“十几年前我读中学时,第一次看小剧场话剧,叫《思凡》,结果还晚到了。没想到剧场那么小,一片黑,分不清舞台和观众席,我就只能从有点亮光的交界处摸着往里走,突然间哗啦啦地有好多好多爆米花倒到我身上,不知道有几大桶,我当时就乐傻了,做梦似的,小时候就一直希望天上掉糖,高兴坏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在演倒水,水就是爆米花,简直太乐了!我当时觉得话剧真好,想怎样就能怎样。看完全场下来,觉得自己有股特强大的愿望,就是我要做话剧!这就真成一辈子的事情了。”
摘下的紧箍咒
一种瞬间的感官冲击改变了人的一生,也难怪有那么多人不惜为一瞬间的激情巨资埋单。小剧场话剧最吸引创作者的是它的创作自由——1982年,林兆华导演的《绝对信号》,拉开了中国小剧场话剧的序幕——有很强的意识流风格,表现形式自由。
虽然创作者乐意了,但即便到现在,也没有太多观众愿意为此埋单。
“没有人会喜欢被束缚的感觉吧。”陈焕说。她在看完《爱比死更冷》后非常恼火:“每个人都要戴着耳机‘看戏’,耳朵和眼睛分开工作,抢着向大脑汇报,很分裂啊,还有那句不断响起的话,好像在做意识灌输,我感觉就像戴了紧箍咒,太难受了。”
观众要的似乎并不多。于是,第一个民间话剧团戏逍堂堂主关皓月就从喜剧入手,只关注探讨“70后”的感情话题,剧团顷刻间火暴。
学院派话剧人正在艰难开创的局面居然被一个民间话剧团体一下子打开了,除了前辈的积累和良好的时机外,戏逍堂的成功让许多话剧人开始思考。著名编剧黄纪苏说:“文艺不是什么‘主体’,而是建设人生的工具。”
作为小剧场话剧元老、东方先锋剧场总经理傅维伯说:“这些火了的话剧都在老老实实地讲生活,在过去20多年的历史里,我们的戏剧把大量的注意力、创作资源和热情都集中到了探索形式上,而真正关于人的问题,却被形式给掩盖了。现在这些白领话剧很好地把人放到第一个关注的层面,所以,大家都来看话剧,其实是来看人生。”
天花乱坠小剧场
人生多彩,话剧丰富。打开中国票务在线网的戏剧话剧页面,《一腿又一腿》/《拿什么整死你,我的爱人》/《今夜我是潘金莲》……剧名琳琅满目,介绍天花乱坠。50元以内的话剧大有可选,看来话剧真是走进了千家万户。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低廉的票价与火暴的剧名也许只是繁荣的表象——
2009年5月16日,中国在线票务网,42个话剧名目里(不包括亲子儿童剧),只有11个话剧显示有票档被售罄,经典舞台剧《暗恋桃花源》拔得头筹,其他也多为口碑之作。
票似乎卖得并不如想象得那样火。“不敢随便看了。”童培荣年初去看了一场《30天后,我们再结婚》,提前退场,到现在,快5个月过去了,他再没看过话剧,“我是因为同事推荐看《两只狗的生活意见》才开始看话剧的,是去年12月,觉得很爽,那时真来劲啊,1月份,除了过年,我周周看两场,就去上海话剧中心看,比如《我不是李白》/《鹿鼎记》之类的,都还行,但那里的戏就那么两部,年后我就选了一些更实验的小剧场戏,感觉就变了,有两部看完跟吃了苍蝇一样,现在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观众并不是傻子。无论是民间的关皓月还是学院的傅维伯都无奈地表示:今年小剧场话剧的势头有些回落,虚火很大。对此,剧评人水晶一针见血:“如果看一部话剧与看一场脱衣舞演出的期待是一样的,如果只为了哈哈一笑,那小剧场话剧就走不远。”
内心的自由
虽然市场并不乐观,但好的话剧依然不愁票房,《两只狗的生活意见》今年依旧场场暴满,而《恋爱的犀牛》自1999年赚得“小剧场话剧的第一桶金”后,一晃10年,还登上了国家大剧院。
这是两部成功地从小剧场走进大剧场的话剧。“其实,大剧场和小剧场没有本质的区别。”水晶说。傅维伯也这么认为:“核心的是情感和价值观。在小剧场诞生之前,人艺演的老北京话剧也同样热到场场暴满,老百姓爱看,因为在高度提炼的生活戏剧里,每个人的情感得到了关照,有价值观的共鸣。有了这个核心,话剧就自由了,形式和场地都不会成为束缚。”
刘晓烨的感受同样是“很自由”。《两只狗》在创作阶段,他和陈明昊两人把自己关到良乡的一所音乐学校里,生活中感受到什么,他们就原原本本地演什么,“都是生活里的那些事儿,我们都是从一条狗的角度看生活的,和老百姓一起发泄,一起打抱不平,绝对不教导观众,这是这个剧核心的东西。当这个东西牢牢被我们锁定时,怎么演,基本就是做演员的技术活儿,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能在这戏里加了那么多二人转,能搞起演唱会,大家还是觉得自己在看话剧的原因。”
这种自由发挥到极致,就是随时随地可“即兴”。胡昕在法国留学时念的专业就是戏剧表演,回国后,她每周三都会参加北京即兴话剧社的活动,地点在蓬蒿剧场。这个以“话剧是自由的”为口号的小剧场为所有热爱戏剧从事戏剧行业的人提供舞台和交流的空间。“演的时候很像在做游戏,每个人都变成孩子,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而且不遮掩,不怕出丑,更不怕演差了,完全打开自我,感觉非常自由。”
即兴话剧在国外相当流行,它会不会是话剧发展的下一站?随时随地,无论是酒吧、街头,还是大小剧场,都能看到话剧。随时随地,伤心或者喜悦,都能找到有共鸣的话剧。市场丰富且多元,越来越多的人由内心的真情实感出发,加入到话剧的群体中……只要有生活,就有话剧。
我们推荐的小剧场
北京
■ 人艺小剧场:东城区王府井大街22号 (010)51664511
■ 东方先锋剧场:东城区东单三条8-2号 (010)65276911
■ 蜂巢剧场:东直门外新中街3号 (010)51651914
■ 蓬蒿剧场:东城区东棉花胡同35号 (010)64006472
上海
■ 上海话剧中心D6空间
安福路288号
(021)64730123/4567
■ 上戏实验剧场
华山路670号
(021)62890944
■ 芷江梦工场
余姚路28号B座4楼
同乐坊内10号楼
(021)62554062
广州
■ 13号剧场:沙河顶新二街13号 (020)87768558
■ 喜窝:广州市水荫路城市会一层 (020)87047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