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型经济

  听到亲戚的小两口在筹划大婚。运筹帷幄,把所有潜在消费落实在每一份亲朋的红包礼金上,100%利用,婚礼各环节,礼数周全倍儿有面子,并且盈余出“蜜周”旅行和一些家电的置办。Excel表格上呈现一幅完美规划,佩服佩服。可他俩继而又开始焦虑,担心老谁家的小谁如果没有给出预期的数额怎么办?怀疑某某同学如果因为忙没来参加婚礼也就错过了缴纳礼金怎么办?又忧虑是否会有这么多同事给面子捧场?相当纠结,作出各种假设和备案,压力很大。来请教我这个在旁边看热闹的“哥”。我说你打出10%不可预估吧,他俩又重算一遍,结果弄反了,加出来10%不可预估的收入没地方花,还说“哥,你这办法真好。”

  幸亏他们没有我们这拨朋友,否则资金链肯定断裂。我赶上“九年一贯制”试验学校,从小学入学到初中毕业,相处同一拨同学,混出十来个青梅竹马的发小,情同兄弟姐妹。

  大学毕业刚工作的第一年,其中一个女同学出嫁了。大家生平第一次包红包凑份子,觉得给现金俗,于是每人凑300块钱,一共花3000多块买了一部当时最“in”的新产品——Play Station 游戏机。那时的3000块在北京能买1平方米房子,用来买个玩具当礼物,挺像那么回事。新郎官也是同龄人,按捺不住兴奋,特意把它从红包堆里拿出来放在身边。凌晨一点半,新娘羞答答地给一个男同学打电话,说新郎不会给Play Station解码,急得无心风月、夜不能寐,问能否上门帮助?新婚之夜不能让新人扫兴,这个同学就连夜去探访了洞房,帮着解码,并索性陪新郎玩了一宿足球游戏,新娘给他俩煮面条吃。此举后来传为佳话。

  为平等起见,从那时起,我们就一直坚持着共凑3000的原则。10多年过去了,10来个婚礼也过去了,大家事业各有发展,物价也蓬勃上涨,可红包钱,还是一共3000元。这些钱现在在北京只能买0.15平米房子。上周末,在倒数第二个同学的婚礼上,即将于今夏完婚的最后一个王老五抗议:“不行啊!这通货膨胀,晚结婚的太亏了!”抗议被驳回:“10年前3000块能买Play Station,现在3000块还是能买Play Station。”

  6年前的一个婚礼上,那个新郎得到的礼物是从汽配市场买来的两根靓丽的大弹簧:“知道你老婆不赞成你发烧越野,我们赶紧替你把后轮避震升级了,算是最后一次纵容。可是预算已经超支了,所以前轱辘你自己想辙吧!”感动得他直想流泪。

  “份子”其实只是形式,关键在于给这个形式赋予什么含义。如果你想把婚礼的成本归零,那就得做预算、结算,很辛苦;如果要在亲家面前挣面子,那又会纠结乃至误伤;如果甚至想用份子钱奠基新生活,那就得盼着亲朋们都大义凛然;最后,如果非要用某些数字或者物件去祈福海枯石烂天长地久,那还不如买点伟哥什么的更利于婚后生活。顺便说一句,窃以为“岳母给女婿九千九百九十九块钱象征天长地久”、“婆婆给儿媳壹万零一块钱象征万里挑一”是个愚蠢无比的象征,基本属于把民俗低俗化,还不如过去的跳火盆吃生饺子呢。其实这两个数加起来等于二万,万里最二?一万倍地二?所以还是把红包跟快乐相连吧。甭太长,送个东西让他俩快乐一年就挺有意义。通货在膨胀,快乐却不见得涨价。

  我分享完自己的心得,他俩不以为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比我们挣的多呀。”我说:“非也非也,是我们比你们要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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