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子》是对男性性心理深层次解读的文本。
影片讲述两个男人—警察、盗贼。他们肉体的相会,源于盗贼在抢劫银行并绑架相貌可爱态度恶劣的小卖铺阿姨的同时,遇到值班的阳痿警察。他们灵魂的沟通,却是因为他们都在面对一个亘古长存的命题 “爱情是什么?”的同时,遭到爱人的背叛和爱情的丧失。
盗贼认为,爱情这东西就是我肯为你死你肯为我死、咱俩的人生意义就在于为爱生为爱死为爱操劳一辈子;而对警察来说,爱情让他迷惑—他说:“爱情?!我X,不就是两个人好吗?”同时,警察又不确定这一点,总在问:“你爱我吗?”
最后,警察和盗贼都为爱情杀了人。盗贼杀死的是自己;警察杀死的是他人。警察无法拯救为情所困的盗贼走向自杀,因为他也一直为情所困。
在性生活上两个同病相怜的人,却有不同的症状—盗贼为爱情守身如玉;警察却走向被标称为“妓女”那温暖湿润深沉无明的黑暗深渊。这个兴奋活泼的纵欲者一见到老婆就缴枪投降阳痿不举,原因在于他和盗贼一样,可以为了心爱的人忍耐住性欲的折磨。这不禁让人反思,爱情本质上是否就是禁绝性欲敌视性欲的?
爱情的本质在社会层面是一种双人经济契约;在生物层面是一种内啡肽和肾上腺素分泌的特殊状态;在无意识心理学上,则是一个内在客体表象和外在现实客体相遇相合的时段。警察和盗贼心中早有一个爱情“女神”存在。对他们来说,爱情就是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和“女神”匹配的他人。盗贼幸运的是一开始认为找到了冥冥之中的“女神”,肉体的需求被压抑精神化;而警察的不幸在于他心中的“女神”无法投射到身边的女人身上,只能躲在角落里看A片;只能和自己疲软的、被人嫌弃的小鸡鸡相伴自怜乃至自慰。
身边的女人都让他们失望。这让他们对爱的渴望和执着无处着落。这时愤怒和攻击升起,倾泻为两个阶段,分别是手淫和杀戮。手淫是一种试图摆脱自己性欲需求的尝试。正是不甘心被性欲和女人奴役的命运,成年男人才愤而走向手淫,自力更生自给自足。当你手淫时,你不再需要任何人,一个伟大的手淫者诞生的秘诀就在于他用自恋代替了对客体之爱,他把身体一分为二,一半是享受兴奋快乐的“我”;一半是努力做工让前者爽的“我”。这个“手的我”和“淫的我”的配对替代了男性—女性的配对,也替代了性欲的最原始配对—母亲—婴儿的配对—分离焦虑由此被战胜。
手淫仍无法卸载人们体验到的愤怒和无助,杀戮便成为人们面对挫折最直接的方法—要么消灭让你产生欲望的客体,要么消灭欲望的发生地—你自己。但杀戮也没解决他们的“为情所困”难题。警察的杀戮相当于因为害怕艾滋病,所以把所有女人杀了;盗贼的自杀相当于因为害怕艾滋病,把自己给杀了。
他们无法看到,他们痛苦的根源来自内心的女神表象和对这个表象的皮格马利翁式(皮格马利翁效应:远古时候,喜爱雕塑的塞浦路斯王子皮格马利翁塑造了一个美女形象,爱不释手,每天深情以对,竟致美女活了。1968年,两位美国心理学家从一所小学选出3个班,进行“发展测验”。然后,他们将可能优异发展的学生名单通知老师。8个月后,名单上的学生有了显著进步,情感也更为开朗。实际上,名单是随便抽取的。心理学家通过“权威性的谎言”暗示,坚定了教师的信心,让老师不自觉地扮演了皮格马利翁的角色。这个令人赞叹的实验,后被誉为“皮格马利翁效应”或“期待效应”。)的依赖和迷恋,以及错误地坚持认为自己可以在现实生活中找到这个女神式的内在客体,并永恒地拥有、控制和她的这段爱情。
警察的女人悠悠长叹“我不知道!”时,是对“你到底爱不爱我?”这个老问题给出的惊天动地、掷地有声的回答。
这也是女性爱情心理学的一个有待深入研究的问题。男人们,特别是自以为是的男性心理学家们,总以为女人心里有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神”的表象,以为爱情失败是因为自己不够帅、不够有钱、不够温柔乃至阴茎不够硕大。男人们不敢也不愿想象,爱情的失败也许是因为女人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是什么,为什么要有爱情。如果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如同一股股模糊的感觉,她如何能够以“我爱你,我不爱他”这样明确的逻辑来划分各种体验。无“我”之时,何以有“我爱……”之称谓?
如果上天慈悲,给警察一个机会,重答盗贼提出的问题—“爱情是什么?”根据性欲无意识原理,他可以如此回答—爱情就是:你堕入了天使的噩梦,这是黑色的天堂,而地狱是蓝色的。